第二十八章。我一指那院门,气上心头,“你给我滚出去──”
28我与申时衍全然是怄气。正式动作之前,我想了想,又问他:“你就没别的话想对我说?”“我……”申时衍脸上神色不自然地怔松片刻,“没有。”见他如此反应,我不由得警惕,又追了一句:“不许再骗我。”“我没有……”申时衍无力地辩解了句。语言如此苍白。我叹了口气,只又道:“若真是有什么误解,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收到你讯息,那我向你道歉。”“不必的。”申时衍忙答。但我没理他,只是自顾自又说起下一句话:“可要找不到讯息,哪怕一丁点儿痕迹呢?你待如何?”申时衍的呼吸一滞。而我始终紧盯着他,等着他的回答。“不会的。”他短暂答话,却避开我的问题。和视线。我只觉得他这话像极了敷衍。也像极未雨绸缪的逃避和狡辩。我神色不悦,忽地又不想同他说话,听他继续这千篇一律的狡辩。于是我道:“那现在就走。”申时衍颔首,一点头,伸手为我注灵,边道:“会有些疼,若受不住,你告诉我。”我没答。当那灵力久违地涌入我体内时,我险些忍不住泪。疼,实在太疼……寸断的经脉,如今却因为要输送灵力,而硬是被开凿打通,强扭出一条脉络来。我疼得哆嗦,但嘴硬得很。申时衍便缓了手上灵力,边道:“还是我来吧。”我只是摇头。集中精力,去回想那许久许久不曾动用过的传送法诀。和……那一处我许久都不敢回想的地点。实在劳心费力。好容易绘出预想下的传送阵法,便再支撑不住。我两眼一黑,几乎是跌进了阵法里。但我却并未跌落地面。属于肌肤的柔软触感承住了我。我一猜便是申时衍。再睁眼,果然如此。见我缓过那阵脱力,他松开揽住我的手,退开几步,下意识道:“一时情急,抱歉。”我摇摇头,只道“无妨”。而后我抬眼,望向自己无数次想要回忆却最终只是逃避的地点。那实在是很简单的一处山中院落。藏在满山遍野深红浅红的桃花之间。不细看,兴许一眼便错漏了去。一切一切,几乎同记忆之中并无差别。我心绪翻涌,险些成魇。好在瞧了几眼申时衍,才勉勉强强分清过往与眼前。“走吧。”我道,率先迈步。申时衍跟了上来。这一路樱花簌簌落,被春风托举着打旋,最终又落到我与申时衍的身边。到那熟悉的院落前,我拍拍肩头,扫下来几朵残破的桃花瓣。申时衍亦然。我一指院门,问:“你确定你是寄信寄到此处?”申时衍便仔细瞧起那院门,似是迟疑了瞬,才答:“是。”“好。”我一推门,迈步走进,“在哪?”申时衍却怔在了门外。我低头,瞧着这满地打砸之后留下的碎瓷片,主动解释:“当年走之前,我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回来。故而,便将带不走的东西系数打砸,毁了个干净。”“是我……对不起你。”申时衍抖了抖唇。我没接他这话,只是又问:“你说的讯息在哪?”申时衍蹙起了眉,起手,像是要召出灵力。可他修为如今远在我之上,若他要动用灵力,哪怕分出丁点儿去做手脚,我也极难分辨。于是我先一步拦下了他的动作,道:“不行,我分辨不了你的动作,你不能动用灵力。”申时衍便收回了手,默默一点头,蹲下去翻地上的碎陶片。许久,他道:“我当时所见,这里……并不是如此情景。”我不解,便问:“你这话是何意?所谓的讯息,又在哪里?”我仍紧追着当年之事不放。申时衍无奈,只好叹口气,答话:“我没找见。”“你是没找见,还是根本就没有?”我下了定论。“我没找见。此处……此处与我记忆之中的模样像也不像。我分明寄出到了这样的地方,一模一样,怎么会……却寻不见?”申时衍喃喃,自己也没想明白其中原因。“这场景是我亲手建成,只为了有处地方救你。除了你,再没旁人见过。”我轻“嗤”了声,又觉得可笑,“你却说这世上还有另一处一模一样的地方,而你将讯息传到了那一处去。”申时衍始终安静,而我却仍继续说着。“我是当真有些好奇,这世上除了你、我,还能有谁造出个一模一样的场景,来骗你这么些年?”我阖眸,顿觉有些心累。“你心虚,不敢面对,所以千方百计要找些荒唐的借口。为什么?是因为你早知这是个谎言?还是……你还想继续拖延?”申时衍沉默了,像是无力。片刻,他道:“不是的,祁烟,我只是在想。我寄出过那么多的信,却从来没有你的回音。我知道你不是铁石心肠,所以……会不会,其实那些信件只是我以为寄了出去。”“我以为而已。”他放轻声音,又说了这么一遍。我退了一步,拖着本就不多的耐心又道:“那你就带我去另一处相同的位置,让我亲眼见见。”这话说完气氛沉寂了片刻,申时衍才慢慢开口。“我……不知道在哪。”“那你就带我去找那个能造出一模一样情景的人。”“我……”“怎么?难不成你要说连这人也找不着?”一连叫他推拒几回,我略微恼了。“我确实找不着他。”申时衍微顿,已想不出话来应答。他只好道:“祁烟,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,能让我弥补过去的事情。”我神色冷冷,没有回话他。“你又骗我,又骗我一回。”我一指那院门,气上心头,“你给我滚出去──”“祁烟,对不起、对不起,你别这样。”他赖着没走,“你如今没有灵力,我若走了……”“我没灵力还不是拜你所赐?若不是我叫你害得碎过道心,根基不稳,又怎会落到一个坠崖就经脉尽断的境地。”我咬牙切齿,气血攻心,扶着门槛好容易才站稳又骂了句,“你还提……”他脸色煞白,人已在剧烈的情绪控制下颤抖起来,一刻不停地道歉。然而,却是我先眼前一黑,倒了下去。